清明一过,母亲就迫不及待地回到乡下,她惦念老宅的菜园,还有葡萄架。
母亲侍弄葡萄略显粗糙,除了偶尔打打叉、掐掐尖,深秋埋好葡萄秧,春天绑好葡萄藤,好像很少给予过多的精力。可那葡萄架却如施了厚肥一般,兀自生长,全然不让主人失望。
去年国庆节,一场秋雨浸酥了壮实的葡萄架,加之满架的葡萄,老旧的架杆不堪重负,轰然倒塌。
天还朦胧,雨仍淅沥,我换了劳动服、穿好靴子奔向菜园,清新的空气立刻包围了我的全身,打个冷战,也就驱走了睡意。
葡萄架在菜园东北角,四根木柱撑着,上面及四周搭着木杆。葡萄藤就沿着这些杆子攀援而上,浓密的叶子覆盖了架顶。葡萄藤的主干,呈黑褐色,表皮皲裂,储存着光阴。缝隙处,一串串葡萄垂下来。眼前的景象,让人惊呆:遒劲粗壮的葡萄藤向四周蔓延、扩张,一串串、一挂挂葡萄挂着晶莹透亮的雨滴,坠得葡萄藤弯下去、驼下去,栽倒在菜园里,紫黑的葡萄撞击在葱叶、辣椒秧、垄沟、垄台上,迸溅出饱满的汁液,叶片散落,枝条折损,木柱、木杆交叉错落。母亲站在菜园口,凝望着葡萄架,一言不发……
母亲的秉性我了解,我不干她就自己悄无声地自己整理。冒着雨清理倒塌的葡萄架,搭在架顶的木杆虽已折断却不能轻易抽出,俯下身子,我发现杆子两头、中间被母亲或用铁丝,或用布条紧紧系牢,支撑葡萄架的木柱早已朽烂,旁边钉着新立的柞木,间隔一段用粗铁丝绕紧、系妥。
整理完毕,我又将购置的水泥杆费力拽到墙根,摞好。母亲唤我洗手、吃饭,还唠叨着,“明年开春就得把水泥杆立起来,葡萄一打苞就碰不得了!”
一年的时间转瞬即逝。没想到的是疫情打乱了计划,土豆要栽种,葡萄架要立起来,我却窝在家里心有余而力不足。母亲回到乡下,我更加惦记。
母亲打来电话,欣喜地告诉我,不仅栽了土豆,还立了水泥杆,绑好了葡萄藤,秋天,还会大丰收!我的心倏地一紧,我的娘呀,七十七岁的老人,凭着自己瘦弱的身躯,硬生生将一根根五六十斤重的水泥杆深埋在菜园角,搭好横栏,绑牢,平整好架下的土地……
母亲没有提及腰疾,更没有说起自己的胳膊酸胀,可她看似轻松的一番话却重若千斤深嵌在我的心里……
葡萄成熟后,家人分享、报答人情、接待客人,几番用途之后,还要留下几十斤,储存起来,酿成汁。年年如此,母亲乐此不疲。
葡萄架下是水井,叶片遮阴,井下可乘凉。不用刻意浇灌,就有水渗进葡萄藤。方寸之地,结合紧密、配合协调,这种设计完全出自母亲,一个只有小学文化的农村女人之手。
葡萄架立起来了,母亲心中多了份殷实。父亲病故后,留给母亲最多的是孤独的守望,一架葡萄、一畦菜园,陪伴着母亲只身一人与时间抗衡。
母亲,平凡如草芥,却让葡萄架枝繁叶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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