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与安适中投射出的超然——读张宗子《时光的忧伤》-9游会

2023-04-14 08:19:10    来源:大兴安岭日报      编辑:

内容简介

《时光的忧伤》是旅美作家张宗子的散文自选集,内容涉及艺术评论、世事见闻、文学审美、草木逸致等,文辞雍容典雅,文气静穆平和,充分体现出张宗子对于汉语的高度敏感以及汉语写作的深厚功力。

本书收录了《黑鸟的翅膀》《乔伊斯的雪》《叶芝》《时间的比喻》《秋天的湖》等五十余篇选自作者已经出版的十余种散文和随笔集以及一些尚未结集的新作。主要内容:涉及叶芝、乔伊斯、凡·高、沈从文等中外著名作家和艺术家以及作者对生活、艺术、理想等思考的散文;涉及作者在北京、纽约等地生活的叙事和回忆性散文;以中国古典文学为主要内容的随笔性散文,其中既有阅读感悟,也有生活体验;还有一组以植物,尤其是文学艺术中的植物为主题的散文。既有抒情、叙事性散文,又有读书随笔等,语言文字平实典雅,遣词造句独具匠心,沉静中不失华彩,往往惊为神来之笔。作者笔下所描写的景和物、人和世界、人和生活的关系,都在润物细无声中,投射出一种平静、安适的超然。

平静与安适中投射出的超然

——读张宗子《时光的忧伤》

□仇士鹏

作为书籍的宝库,图书馆和作家有着天然的血脉联系。博尔赫斯曾在图书馆里加冕为“拉丁美洲小说之父”,而在纽约市皇后区公共图书馆,他的忠实读者张宗子也在文学的天堂中留下了自己的名字,最近读了他的《时光的忧伤》,感受他文字中的平静与超然。

旅美作家是他身上鲜明的标签。张宗子在20世纪80年代自费赴美留学,曾在纽约侨报工作十多年,任编译和编辑,而后进入图书馆工作。旅美经历馈赠张宗子以丰富的写作素材,这反映在了他的文字中。他在书中解读詹姆斯·乔伊斯的《死者》;在叶芝对女性的神化和颂扬中品味其对茅德·冈“甘愿沉溺”的爱;在英国维多利亚时代的绘画里看见自己一如既往的幼稚梦想……他会反复地听施特劳斯的《最后四首歌》,让耳朵在里赫特、吉列尔斯、巴克豪斯等艺术家们倾情演奏的不同风味的琴声中流浪,西方文明的基因已深深嵌入他的文字里。

但正所谓,独在异乡为异客,张宗子对生活了多年的纽约,情感上始终夹杂着“客”的色彩。在《关于纽约的几个片段》中,他用“格格不入”作为最后一章的题目。自由女神像、哥伦布圆环、第五大道的夜晚,在他的眼中,要么是丑陋的,要么是令人失望至极的,他产生不了眷恋与爱屋及乌的情愫,相反,他把自己对纽约的印象形容为“无动于衷”。

我想,这份疏离感的根源,在于他心中对中国传统文化的虔诚与热爱。张宗子曾为他的另一本书自序,题目是《传统是无限的自由》。中国传统文化中的豁达、宁静和浪漫给予他极大的滋养,让他的文字总是缱绻着浓淡相宜的书卷气。他写沈从文,写苏东坡,写杜甫,也写《儒林外史》中的马二先生游西湖,民间传说中的伥鬼、夜叉。在《一辣解千愁》中,他说:“我的热爱从不狂乱和痴迷……它淡然,随和,若有若无,时隐时现,简单但却持久,宁静但却固执。”这份骨子里的优雅和从容,不正是五千年的中华文明最深厚的福祉吗?张宗子说,与庄子对谈是他一生的消遣。如此,也就不难理解对另一种自由(自由女神像)糟糕的印象了。

不过,在张宗子的笔下,中西文化并不是完全对立的,它们统一于张宗子思想的脉动中,在灵感迸发时便信手拈来,于是道教和禅宗的白云悠悠地飘过了纽约林肯中心和时报广场。在《昔游》里,张宗子从李白杜甫的遇合写到伍迪·爱伦的《午夜巴黎》,又回到高适李白杜甫身上,写天才、稳健派和苦吟派的区别,继而联想到天才的贝多芬和严谨刚正的勃拉姆斯,正像是李白与杜甫。最后,又从勃拉姆斯脾气、性格的古怪想到孔子与温伯雪子相见后,不发一言的典故,因为“至情至性之人,必有世俗难解之所为”。张宗子在序言里说,读诗和写诗的经历让他的思维和文字都变得天马行空、无拘无束。在他跳动的思绪间,东西方的文化底蕴各抽出一条线,共同织成双色的魔毯,带领读者穿越了时间,跨越了地域,真正领略到了文学中以游无穷者的自由。

除了仰观宇宙之大,张宗子也俯察品类之盛。他在书中写道:“人把理想和情感寄托于世上的微小事物,这事物因此从自然中超脱出来,进入人类的文化和审美世界。”作家的自觉让张宗子追随着灵魂深处的触动,成了这些将个人美好情感客观化的人中的一员。他写葡萄,写腊梅,写忍冬,写郁金香,在一件件微小的事物里,抵达了远超想象力和文字表现力的辽阔的世界。这是唐诗宋词教会他的魔法吧,在比兴之间,完成了对人和人的关系、人和世界的关系的观照。

张宗子在《虎耳草》中写道:“花的背后,是一个仿佛出自楚辞或者南朝民歌中的理想人物,长发素足,倏然而至,倏然而逝。”那么,喝着咖啡,吃着松饼,读着《芬尼根》的张宗子,和一张口,衔住一枚刺槐花骨朵的张宗子,各是什么形象呢?

应当都是宁静、安适、自在,透露着隐隐约约的超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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